圖:大河網
筆者:10月15日,中共中央總書記、國家主席、中央軍委主席習近平在京主持召開文藝工作座談會并發(fā)表重要講話。在談到文藝創(chuàng)作時,習近平強調,低俗不是通俗,欲望不代表希望,單純感官娛樂不等于精神快樂。各位對習總書記的這一論斷是如何理解的?國家領導人為什么要如此旗幟鮮明地反對低俗?什么是低俗,什么又是通俗?
陳奇佳(中國人民大學教授):“通俗”簡單地說就是指人民大眾喜聞樂見的形式;“低俗”指的是在這種喜聞樂見的形式當中比較強調色情、暴力以及各種趣味卑下的內容。低俗與通俗的確是有一些相關性的,有些人比較容易將二者搞混,誤把低俗當通俗,因為低俗確實能夠博得比較多的人的笑聲或者說是跟風。通俗實際上具有一種更加廣闊的精神內涵,許多偉大的藝術作品在產生的時候本來就是通俗的,比如說《詩經》在當時也是一種通俗作品。
劉藩(中國藝術研究院副研究員):兩千多年來,中外的治國理政者都要反低俗同時又都喜歡通過通俗的文藝實現(xiàn)教化。柏拉圖在《理想國》里宣稱要驅逐詩人,因為詩歌可能會培養(yǎng)發(fā)育人性中低劣的部分,摧殘理性的部分,不利于國家的治理。類似的是孔子。孔子講:《詩》三百,一言以蔽之,曰:“思無邪?!彼岢氖侵姓胶停瑯范灰?,哀而不傷。同時,孔子批評“鄭聲淫”,把其比作“佞人”,認為鄭聲過于輕靡淫逸,有違清雅的正道,不利于教化。歷代治國理政者總是希望通過通俗文藝教化民眾,一方面滿足民眾的精神需求和娛樂需求,一方面?zhèn)鬟_文化的、社會的價值理念,而低俗會妨礙道德建設,傷風敗俗,不利于國家治理。
張頤武(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):抵制低俗、庸俗,主要是指不做市場的奴隸,不能簡單地迎合市場,實際上是說要做市場的主人。這就要把握兩點:第一,避免低級趣味,做到這一點就要深刻把握市場趨勢,深入了解中國社會公眾所思所想。低俗庸俗作品的出現(xiàn),實際上正是迎合人們的低級趣味;但不要低俗并不是意味著文藝不要市場。我們不能做市場的奴隸,并非不要趣味。第二,避免負面的價值觀的影響。低俗作品的出現(xiàn)會讓社會走向向下沉淪的方向,唯有在通俗中堅持主流才是正確的道路。說“低俗不是通俗”,實際上就是不要低俗,保留通俗。
筆者:大家怎樣看待現(xiàn)在社會上低俗與通俗作品并存的現(xiàn)象?國家領導人現(xiàn)在提出反低俗的意義何在?
張德祥(中國文聯(lián)電視藝術中心主任):長期以來,我們的文化一直在走向低俗,甚至成了潮流、趨勢,很多人以為這是物質時代所必需的。文藝上的娛樂主義實際上是生活上的享樂主義在文藝上的表現(xiàn)。比如,一些電視綜藝節(jié)目和電視劇里,時常拿無聊當有趣,在里邊打轉轉,既不敢也不愿表現(xiàn)真實的生活。上世紀80年代的文藝為社會的思想解放、改革進步起到了巨大的引領、觸動作用。90年代以后文藝完全被看成娛樂產業(yè),只求“笑果”,掙錢就行,失去了文藝和文藝家的責任和使命感,現(xiàn)在腐敗問題嚴重,查處了這么多腐敗分子,電影、電視一部也沒有涉及。上世紀90年代開始,社會上出現(xiàn)了“渴望墮落”的思潮,就是往低俗、庸俗上走,在文化現(xiàn)象上就是拜金主義,精神空虛。有些電影票房很高,人們邊看邊罵,這說明人們也不愿意走到這步境地,但是也被這種文化引領,我們可以說是用20多年培養(yǎng)出了一批觀眾低俗無聊的欣賞習慣。文化走到現(xiàn)在,是社會整個精神環(huán)境出了問題,文藝的低俗粗俗、審美觀念顛倒是必然的表現(xiàn),這是與社會價值觀失范聯(lián)系在一起的,不是孤立的問題。
張頤武:近年來,通過“低俗”方式抓住人們眼球以博出位的人也有很多,比如郭美美炫富,大家明明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,可是為什么這樣的人還會得到更多關注?追溯這些低俗現(xiàn)象的源頭,是拜金主義、價值淪喪、消費主義等負面問題,但深入分析公眾對此復雜的態(tài)度,其實也可以看到社會對于“幸福感”和“自我認同”的焦慮和渴望。在期待與現(xiàn)實的落差之中,這些渴望變成了幽默、反諷、自嘲等不同態(tài)度,或是成為對安慰、體貼和關懷的更多的渴求,在前者的推動下,就有了通俗易懂的文藝作品,但是對于后者的忽視,則有了低俗庸俗的作品出現(xiàn)。
筆者:大家認為當前文藝工作者在創(chuàng)作時應如何把握低俗與通俗的界限?怎樣在社會環(huán)境和文藝創(chuàng)作中營造“低俗而不庸俗”的局面?
張頤武:對大多數(shù)文藝工作者而言,低級趣味和大家創(chuàng)作的正經作品實際上是有明顯界限的,但是有一部分人為了迎合公眾趣味,讓大眾看到陰暗的一面,宣傳赤裸裸的拜金主義,通俗就變成了低俗。判斷低俗與通俗,實際上有著不同的價值觀解讀。對于青少年,淺顯易懂屬于通俗,而對于成年人,揭示人性的復雜和深度,暴露社會陰暗面,尖銳批評時政,就不屬于低俗的領域。我們反對低俗,但不能將低俗理解得過于狹隘。
陳奇佳:不是說話題涉及到色情和暴力的就一定低俗,而不涉及色情和暴力就一定不是低俗。首先作家寫作時要有責任心,想到自己寫出來的作品如果被自己的子女、兄弟姐妹看到會怎樣?推而廣之,如此想來,作家的分寸感就會加強。第二點就是創(chuàng)作者應該看更多的經典作品,提高自身的文化修養(yǎng)。現(xiàn)代作家們普遍的問題是文化積淀太弱,比起前輩,他們需要深入生活。在用自己的世界觀去把握生活甚至是改變生活的野心方面,現(xiàn)代作家也不如他們前輩激情和豐滿。另外,我認為,評論家與有關的管理部門應該對低俗還是通俗起到“看門人”作用。商人注重經濟效益,創(chuàng)作者在不違背法律的前提下亦有創(chuàng)作的自由,管理部門與其他職能部門的態(tài)度和適度的控制與監(jiān)管更為重要。
劉藩:現(xiàn)在電影受網絡影響很大,網絡本身比原來的媒體空間低俗。歷史上留下來的文藝作品都是經過文人加工修正的,越是底層的越低俗,但底層的又都有鮮活的生命力。網絡文化改編而來的一些電影就有這種特點。好電影不管商業(yè)片還是文藝片,都離不開暴力、情愛等場面,但表現(xiàn)方式是克制還是渲染,有度的區(qū)別。從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到現(xiàn)在,電影在“容忍低俗”上經歷了“逐步寬容”的過程,大家越來越自由,口味也越來越重,換個說法就是越來越低俗。對娛樂,歷史地看,曾有思想解放的積極意義,但是辯證地說,現(xiàn)在有點過頭了。拍一個片子全國人民老少都看,問題就出來了。成年人有進行各種娛樂的權利,青少年應該有青少年的純潔的娛樂。但我們特別不希望看到的是電影人失去慢慢拓展出來的創(chuàng)作自由,又被套上道德的緊箍,遭到過分打壓。
張德祥:今天的狀態(tài)要扭轉,但低俗現(xiàn)象不會像北京風吹霧霾散一樣很快消失。風不吹,霾不就又來了嗎?首先還是要從改造全民族的價值觀做起,把核心價值觀更好地貫穿在文藝中和生活中;其次就要進行制度建設、法制建設,人性如水,給他方容器就方,給他圓容器就圓,社會環(huán)境好,壞人都不會做壞事;制度不起作用,好人也不能堅持做好人。社會風氣和大環(huán)境轉變了,“坑蒙拐騙、公雞下蛋”的大忽悠就再也出不來了。(苗春 楊鏑霏 李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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