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10月17日,重慶市忠縣縣城,陳玉潔正在為父親按摩身體以緩解他的病痛。(資料圖片來源:新華網(wǎng))
剛上六年級的小玉潔,早上5點起床煮飯,給父親洗漱、喂飯,然后喂豬,7點鐘以后上學。中午學校休息2個小時,她利用這個空擋時間跑回家給父親倒尿,喂藥促其排便,收拾妥當之后又跑到學校上課。下午放學后立馬跑回家,先看看父親有什么吩咐,然后到菜園地里干農(nóng)活,打豬草。晚上,給父親洗澡、換藥(臀部上的褥瘡)、洗衣服,吃了晚飯后做作業(yè),當天的瑣碎事務(wù)做完后已經(jīng)是深夜12點。陳益春還記得,當年有一次見到小玉潔背著柴火慢慢到家,看起來灰頭土臉非常疲憊的樣子,心疼之余便問道:“孩子,累了就歇會兒。”
可女兒的回答卻讓他淚如泉涌:“爸爸,沒事的,我不累。就是上坡怎么挑也挑不動這些柴火,后來我就一點一點拉著柴火爬上那個坡的。”
就這樣,陳玉潔在生活重擔與努力求學的縫隙中撐到了初三畢業(yè),并最終因為學費問題及不能放棄爸爸不管而輟學回家務(wù)農(nóng)。但年少的她并沒有預(yù)見到生活的磨難和艱難——種地并不能改變這個家一丁點的命運。父親的止痛藥、褥瘡藥,家里的油鹽醬醋……一系列的花銷,常常是入不敷出、捉襟見肘。于是,在萬般無奈之下的陳玉潔想到了一個繼續(xù)支撐這個家庭的辦法:進城打工。
2.為家出走求職終回頭“爸只有一個女兒 我不能丟下他”
2013年10月17日,重慶市忠縣縣城,陳玉潔正在緊張工作中,對于這份月薪1600的彩印排版的工作她非常珍惜且感到滿足。(資料圖片來源:新華網(wǎng))
在親戚們的“鼓動”下,2007年10月,陳玉潔來到了離家不很遠的縣城——忠縣。因為在這里,她可以一邊掙錢,一邊趁月末回一次家,給家里買米買油,替換86歲的奶奶照顧父親。然而,這個又矮又黑,沒有任何技術(shù)、沒有經(jīng)過任何裝扮修飾的16歲女孩兒在城里卻四處碰壁。家里的一切開銷,還等著玉潔拿錢回去,久久找不到工作的陳玉潔有些心灰意冷。正在她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,一家茶樓急招清潔工,以月工資300元的待遇錄用了她。陳玉潔以她的勤勞很快贏得了老板的認可,每天6小時的工作時間也讓她對未來有了新的打算。
她決定利用休息時間去參加半年的電腦知識培訓,希望學得一技在手可以找到一份工資更高的工作。于是,陳玉潔每天便奔走在上班與學習的路上。別人一天所學的東西,她只有4個小時的時間用來消化。半年后,學習結(jié)束??墒?,緊隨而來的,也是老板對她的解雇。
失業(yè)的陳玉潔開始了新的求職之路。她把目光投向那些廣告公司,因為在那里,似乎可以實現(xiàn)“專業(yè)”對口。然而,這個涉世未深的孩子怎么也不會想到,培訓學校所教的那點電腦知識只不過是一點皮毛而已,在多次被拒后,玉潔橫下心決定到一家廣告公司當沒有工資的學徒。然而,沒有收入就沒法生活。雄心壯志并不能抵擋饑餓的侵蝕,不到一個月,陳玉潔便被迫放棄當學徒,再次四處求職。沒有技術(shù)、年齡太小、個子矮了……一連串的理由,堂而皇之地讓陳玉潔游蕩在陌生的大街。這個一向堅強的孩子,無助地哭了,她想回家,想回去繼續(xù)種地,雖然收入微薄,但至少,可以讓家人不餓肚子。
2013年10月17日,重慶市忠縣縣城,陳玉潔正利用午間的一點點時間梳頭整理儀容。只有這個時候,或許才能從她身上覓得那份屬于22歲女孩兒的愛美之心與對未來的憧憬。(資料圖片來源:新華網(wǎng))
正在她舉步維艱、迷茫無助之時,之前求職過的忠縣兆吉彩印有限責任公司因為人手緊缺,暫時錄用了她。雖然月工資依然只有300元,但陳玉潔卻倍加珍惜,總算是“專業(yè)”對口了。毫無實戰(zhàn)經(jīng)驗的她,工作之余總是跑去向相鄰廣告公司的同行學習請教。陳玉潔再次用她的勤奮好學、吃苦踏實為自己贏得了一份喜歡的工作。那時,奶奶更加年邁,陳玉潔每月回家,都要走幾十里山路,把父親和奶奶一個月的所用備齊。那時的她盡管辛苦勞累,心卻是快樂的。
2009年,心疼玉潔的小姨因擔心她不堪生活的重負重走她母親的老路,硬逼著陳玉潔丟下父親到重慶打工。一邊是給了她生命的父親,一邊是待她如母的小姨,懂事的陳玉潔不忍傷害這兩個至愛的親人,常常獨自流淚。到重慶,就不可能每月回家看父親,幫奶奶了,沒有她,他們怎么生活???陳玉潔非常清楚父親和奶奶在家的苦日子。奶奶已經(jīng)老得動不了了,他們想要什么,拿著錢也買不回來。陳玉潔離開的那段日子,奶奶每天用碗端水蹣跚著倒進父親床邊的電飯鍋燒水,然后吃陳玉潔走時留下的方便面,以此艱難度日。備受煎熬的陳玉潔內(nèi)心反復(fù)掙扎:爸爸就只有我一個女兒,媽媽不在了,他只有我,我不能丟下他!思父心切的陳玉潔,最終,還是背著小姨,偷偷逃回了忠縣。
3.他是她生活的全部 “努力讓父親活著 并且開開心心的”
12歲時的陳玉潔舊照,當時的她一邊努力學習,一邊挑起家庭的重擔。(資料圖片來源:新華網(wǎng))
回到家中的陳玉潔犯難了,奶奶已沒有能力照顧父親,只有她,怎么辦?之前做工的那家老板告訴她,可以把她的父親帶到城里,邊打工,邊照顧。在老板的幫助下,幾經(jīng)周折,陳玉潔在城里租到了一間僻遠的沒有租出去的門面房當做居所。這樣,陳玉潔開始了邊上班邊照顧父親的艱難生活。
每天凌晨6點,陳玉潔準時起床,給父親按摩手臂肩膀、擦背,并利用間隙煮飯,喂給父親吃,8點準時上班。中午,其他的工友下館子、午休,她卻要去做一件雷打不動的事——回去幫助父親解大便。由于高位截癱,常年臥床不起,陳益春的消化功能失調(diào),肚臍以下軀體全部萎縮,解大便完全靠他人輔佐。所以,每天陳玉潔都要先用“開塞露”擠進父親的肛門,然后用手指伸進肛門,將大便一點一點地往外摳,大約2個小時后,父親才能解完大便。而這時,上班的時間又已臨近。下午6點,下班的陳玉潔第一件事就是給父親洗澡、擦背。然后將父親從床上背到輪椅,讓父親可以在房間里“走”動“走”動。這時已7點多,陳玉潔開始做晚飯。9點多時,陳玉潔又將父親背到床上。父親身上有四個褥瘡,最大的有飯碗那么大,深3厘米左右。為了不讓它擴散,陳玉潔每天都得給褥瘡換藥,這一換又是一個多小時。忙完父親的事情,陳玉潔才開始洗父親的內(nèi)衣內(nèi)褲。一切妥當之后,時針已指向晚上12點,疲憊不堪的陳玉潔終于可以上床休息。
然而,屋漏總是偏逢連夜雨。2012年7月,陳益春被查出患了糖尿病,本就拮據(jù)的家,又多了一筆打“胰島素的開支”。腸胃萎縮導(dǎo)致陳益春吃不下飯,看著氣色一天不如一天的父親,陳玉潔焦急萬分,并不顧父親反對堅持把父親先后送到忠縣人民醫(yī)院、忠縣中醫(yī)院醫(yī)治。住院的費用,合作醫(yī)療、低收入保障政策會報銷一部分,剩下的全是陳玉潔支付。陳玉潔每月工資1500元,除去兩人生活開支300元、房租330元,剩下的全用于父親的醫(yī)藥費。為了節(jié)約護理費,陳玉潔每天自己給父親注射胰島素,給父親測血糖。
2013年10月17日,重慶市忠縣縣城,從醫(yī)院到租住地的路程要走近半小時且都是上下坡,對陳玉潔而言非常消耗體力。(資料圖片來源:新華網(wǎng))
公司老板常常開玩笑說:“陳玉潔上班不準時,下班必須準時。”其實,老板知道,手腳麻利的她,上班期間,一定會把自己應(yīng)做的工作全部做好。在公司,陳玉潔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員工,回到家,陳玉潔更是一個難得的孝心女。
22歲,正是女孩子愛美的時候,而陳玉潔卻很少為自己打扮,她的衣服大多來自于好心人的捐贈。這個年齡的女孩子,大多數(shù)已開始享受愛情的甜蜜,陳玉潔至今都沒有談過一次戀愛,她說:“我每天都兩點一線,根本沒時間去接觸其他人,再說我現(xiàn)在這個狀況,也不好拖累他人?!逼鋵?,在好心人的撮合下,陳玉潔也相過幾次親,但每一次都因為父親的緣故而沒有下文。說到對自己未來另一半的期盼時,陳玉潔害羞但很果斷地說:“要孝心好,心地善良?!?
“沒有女兒十一年的照顧,我早就死了,其實,我真不想拖累她”,躺在醫(yī)院病床上的父親滿是淚水。陳玉潔心底明白,為了不拖累她,父親多次都想自尋短見啊。“沒有父親就沒有我來到這個世界,照顧他,是應(yīng)該的。哪怕他不能動,只能陪你說點話。有我在的一天,我就一定會用我最大的努力讓我父親也活在這個世上,并且開開心心的?!?
“生活嘛,就是這樣,有時我也會覺得命運對我不公平,但是,我覺得只要堅持下去就好了。每次遇到難事,我都告訴自己堅強些、再堅強些,結(jié)果,困難就真的挺過去了,我現(xiàn)在只希望爸爸每天不用這么痛苦,他能少點病痛,我就心滿意足了?!边@就是愛,女兒對父親的愛,也正是這份愛,支撐著陳玉潔走了11年。
4.背父打工孝行引愛心涌動 多方捐助父女圓“安居夢”
拿到新房鑰匙的陳玉潔喜笑顏開。通訊員 陽琴 攝(資料圖片來源:重慶日報)
自陳玉潔背父打工的事跡刊登后,忠縣孝順女陳玉潔的事跡引起社會各界廣泛關(guān)注,各大主流網(wǎng)站以及多家省級電視媒體紛紛報道了陳玉潔的忠孝事跡。各級政府和社會愛心人士紛紛向陳玉潔一家送上關(guān)愛。
記者從忠縣縣委宣傳部獲悉,該縣已為其配置了一套兩室一廳的廉租房,陳家父女于2013年11月搬家入住;忠縣殘聯(lián)也在第一時間為其送去慰問金;重慶主城的愛心市民專程坐車到忠縣看望陳玉潔一家,為其送去2000元;忠縣一名建筑工人也解囊相助,為其捐助2000元……截至目前,社會各界愛心人士通過多種途徑為其捐助2萬余元。
2013年10月30日,湖北隨州愛心人士陳漢清致電記者稱,愿意為陳玉潔的父親陳益春設(shè)計一款滑輪車,幫助陳益春下床“走動”,去做一些簡單的家務(wù),進而“解放”陳玉潔的部分照料時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