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麥克白后傳》雖然終結(jié)了麥克白故事結(jié)尾的樂觀，但在整個呈現(xiàn)過程中，仍然以強大的能量保持著莎士比亞的豐富性。 對于絕大部分觀眾來說，觀賞像話劇《麥克白后傳》這樣文字量超大的英語新作，一只眼盯著國家大劇院狹小的字幕屏快速瀏覽，另一只眼盯著舞臺，實在是有些累；與此同時還要努力分辨舞臺上蘇格蘭腔、英語腔以及英語獨特韻律之間的區(qū)別，這部《麥克白后傳》也許會丟失掉一些趣味與妙處…… 但這些，都不妨礙這樣一部不是莎士比亞原著的作品，在舞臺上，經(jīng)由蘇格蘭國家劇院與皇家莎士比亞劇團的合作，喚醒觀眾對莎士比亞經(jīng)典作品中經(jīng)典人物的記憶，喚醒人們閱讀莎士比亞作品時曾出現(xiàn)的快感，也喚醒人們對偉大的再一次嘆服?！?/p> 在《麥克白后傳》開演之前，我有兩個擔心：一個擔心是這個所謂的“后傳”，會不會如我們常見的那樣，以“后”的名義去解構(gòu)、顛覆莎士比亞的《麥克白》？另一個擔心是，作者對于伊拉克、阿富汗戰(zhàn)爭問題的明確意識，會不會成為一種政治上的圖解？ 還好，這些問題都在《麥克白后傳》從容不迫的展開過程中釋然了。《麥克白后傳》雖然終結(jié)了麥克白故事結(jié)尾的樂觀，但在整個呈現(xiàn)過程中，仍然以強大的能量保持著莎士比亞的豐富性。雖不是莎士比亞原著，但在樣貌和氣質(zhì)上神似——你甚至可以說，這也許有點像“描紅”類作品，因為理解透了莎士比亞的謀篇布局，理解透了人物應(yīng)有的深度，因而同樣熠熠生輝?！?/p> 更為重要的是，編劇大衛(wèi)·格里格知道他在借用英格蘭征服蘇格蘭的故事，借用《麥克白》打開的一扇門，來回答他對英美軍隊撻伐伊拉克與阿富汗的思考。但格里格不是要在舞臺上圖解簡單的“反戰(zhàn)”或者其他什么立場，而是緊緊牽動觀眾視覺，進入艱難的思考。他試圖給出答復(fù)：作為戰(zhàn)勝者的斯沃德，自以為秉持著“正義”，可是，當他進入一個他不太能理解的地方，他的“正義”為什么帶來的是無盡的災(zāi)難？在這漫長的戰(zhàn)爭中，正義不僅沒有帶來和平，殺戮對正義本身卻提出了銳利的質(zhì)疑。而這種深深的不解與悲憤，又如何改造了斯沃德這樣一個“好人”？這個“好人”，又是如何走向自己的反面？如同被命運背叛的李爾王，他在荒野中的苦行，他對嬰兒的赦免，最終能否平息他內(nèi)心巨大的惶惑與不安？ 這些，都是作者通過舞臺提給自己、也提給觀眾的問題。作品中人物的深度，正是在作者嘗試回答這些問題時建立起來的。反過來說也是一樣——因為作者思考的深度，累積出斯沃德等等人物是如此扣人心弦?！?/p> 不同于我們?nèi)諠u習慣的“導(dǎo)演作品”，舞臺上的《麥克白后傳》較為清晰地呈現(xiàn)出“文學戲劇”的面貌。導(dǎo)演并不過多干涉，而是盡量隱身起來。他只是在盡職盡責地保證場面清新，保證舞臺敘事快節(jié)奏推進，更重要的，他要保證在演出中給觀眾營造關(guān)于宮殿，集市，山野，湖泊……的神奇想象。他做到了?！?/p> 其實，無論是導(dǎo)演作品，還是文學戲劇，只要有配得上莎士比亞的本事，盡情地去做，就是觀眾的福分。（陶慶梅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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